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邵春芳终究还是由她去了,二十出头的孩子,她不愣头青,不血气方刚的,这个世界也就老了,枯木难春那种。
眼下,周和音扑在傅雨旸怀里,哭得却不是他,也不是自己。而是爸爸,阿婆,她一味哽咽,“爸爸一定心里怄死我了,怄血一般地怄。”
话这么说着,她的两只手又死死圈着傅雨旸的腰。
傅雨旸一只手揉在她脑后,有一搭没一搭地安抚、宽慰,她言语向着家人,身体却在汲取他。
这种悖论感,即便再冷硬的人,也被她哭着了。脑袋里空荡荡的,心里却很满。
堰桥站在不远处,不无几分尴尬神色,傅雨旸干脆和他说话,指指他们开过来的车子,“你先回去。”要堰桥先把车子开回去。
那……堰桥指指老傅怀里的哭包。
“由她哭会儿。”傅雨旸自若地答。
不要紧,哭从来不必叫停或者劝阻。哭完,情绪才会开朗,和阴天下雨晴天出太阳一个道理。
怕只是,哭不出来,那才是真正的委屈与伤。
堰桥把那辆跑车开走了,轰隆隆的引擎声,悄然归于天际。
良久,周和音依旧埋在傅雨旸怀里,她不抬头,傅雨旸干脆把下巴搁到她头顶上,戏谑地思维发散开来,告诉她,尤记得那天你爸咒骂傅家父子一个德性,干些惠而不费的行径。
傅雨旸彼时恨透了自己的老爹。
他活了这些年,步步为营。头一回因为傅缙芳的风流债,而被人扣这么大的帽子。
别说只是男女之情,傅雨旸的骄傲,即便是妻子,他也不稀罕受任何的指摘。那时,他就是这么傲慢的头颅。
然而,他去嘉兴这一趟,老头过去的同僚告诉他一桩旧事故,“小音,记得我跟你讲,我本科时候替大佬做译员的事嘛。原来我父亲把我的译稿调过去,他亲自看过,觉得没有问题,甚至袒护地当着同僚的面,骂对方资本主义獠牙嘴脸。”
父子情缘三十年,到头来,唯一一桩天伦乐,还是身后了。
“即便如此,我也依旧不愿意原谅他。”
“他从来没有一碗水端平过,辜负的人就那么辜负了,眼前的人又叫他不值当珍惜,垫脚石、背景板而已。”一路下山的猴头,掰了这个要那个,最后两手空空,才明白什么是镜花水月。
“我不原谅他,也不愿意记恨他。唯一需要反省的,就是不叫自己后悔,不让自己的孩子跟着受牵连的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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